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杜華賦:爬格子的那些事

作者:杜華賦 2014-08-16 17:00 來源:煤礦文化網(wǎng)

寫稿

寫稿,給我?guī)砹藷?,也給我?guī)砹丝鞓?寫稿,使我付出了許多,也改變了我的命運。

我自幼酷愛讀書和寫作,并立志在新聞和文學事業(yè)上有所作為。上世紀70年代中期,我從縣中學高中畢業(yè),回鄉(xiāng)“接受貧下中農(nóng)再教育”。從那時起,我就全身心地投入寫作事業(yè)。白天“爬”田埂,晚上“爬”格子——幾乎成了我生活全部內(nèi)容,并祈望有朝一日,能從田埂“爬”出去,實現(xiàn)自己“穿皮鞋,坐辦公室”的理想。

其實,那陣兒寫作,根本不懂什么是新聞,什么叫詩歌,全憑一時的熱情。往往是聽到廣播里播送“××縣加強小春田間管理”,我就如法炮制一篇“××鄉(xiāng)小春田間管理抓得好”的新聞稿,寄給電臺和報社。就這樣,廣播里播什么、報紙登什么我就趕寫什么,跟著別人屁股使勁攆,源源不斷地將稿子撒向四面八方(那時給新聞單位寄稿子不貼郵票,信封上剪角即可)。就這樣,我常常站在村頭,翹首等待“綠衣使者”送來佳音……然而,一天兩天,一月倆月,一年兩年……寄出去的稿子如石沉海,杳無音信,我心里又急又氣!

一天中午,我收工回家時,看見隊上的稻田里有一群學生在捉魚,而此時正值水稻曬水季節(jié)。他們這樣做,就會堵塞田溝,踩壞秧苗,影響水稻收成。我立即制止了他們的行為,并疏通了田溝,扶正了稻稈。事后,我想這件事應(yīng)當提醒家長和老師,加強對學生進行愛護莊稼的教育。于是,我連夜趕寫了《水稻曬水時節(jié),學生不要下田捉魚》的讀者來信,寄給了省里一家報社。

一個星期后,我收到了報社一位素不相識的編輯寄來的樣報和一封信。信中說:“以后寫稿子,要抓住最新鮮的事實,文字要簡明扼要。原稿中開頭一二段關(guān)于農(nóng)業(yè)學大寨的大好形勢都應(yīng)刪去,結(jié)尾上一大段‘希望貧下中農(nóng)的后代不忘本、不變色,做無產(chǎn)階級革命事業(yè)的可靠接班人’的議論,更是畫蛇添足……希你將原稿和刊用稿對照一下,注意吸取經(jīng)驗教訓,多觀察多思考,多寫作多修改,寫出更多更好的作品。”我翻開報紙一看,原來,我洋洋灑灑寫了近千字的稿子,編輯只用了216個字!就這樣,我的第一篇作品終于見報了——時間是1977年7月12日。從此,我便愈加勤奮,筆耕不止,我的新聞和文學作品也相繼在各家報刊發(fā)表,并三十多次獲獎。

面對這些成績和榮譽,我感到滿足和欣慰。然而,最令我感動和難忘的是那些素昧平生的編輯老師。三十多年來,我得到了全國二百多家報刊編輯老師的熱情幫助,尤其是他們將那些粗糙、平淡的稿子精心地修改和潤色,我常常為此感動不已。

感謝您——所有為我發(fā)稿的編輯老師。

投稿

打開電腦,登陸網(wǎng)站,輸入收件人的電子郵箱,打上標題,添加附件,最后一點發(fā)送,一篇稿件就發(fā)送完畢了,前后只需三分鐘。然而,在幾十年前,你知道投一篇稿子需要多少時間嗎?

上個世紀70年代中期,我從縣重點中學高中畢業(yè)回到家鄉(xiāng),白天,我和貧下中農(nóng)“戰(zhàn)天斗地學大寨”,因為喜歡讀書寫作,晚上,我在煤油燈下讀書寫作。稿子寫好后,第二天一早,我一路小跑到三公里外的鎮(zhèn)郵政局去寄稿子。那時,向全國所有報紙、雜志、電臺投稿,都不貼郵票,在信封右上角標明“郵資總付”的字樣就可以了。所以,我的投稿戰(zhàn)術(shù)是:一稿多投,廣種薄收。我的投稿理念是:“東方不亮西方亮”。

就這樣,我投了三個多月的稿子,結(jié)果是“顆粒無收”,“東方不亮西方也沒有亮”。我有些懷疑鎮(zhèn)郵政局是否把我的信件寄出去了。于是,從第四個月開始,我步行13公里,到縣城郵政局去投稿。有一次,公社革委會主任安排我寫一篇《山區(qū)農(nóng)民批林批孔,掀起學大寨的新高潮》的稿子。當天晚上,我就苦思冥想,一直寫到12點過,翌日,天剛麻麻亮我就出發(fā)了,趕到縣城還不到七點鐘。等郵政營業(yè)廳上班后,我將裝著沉甸甸希望的信封滿臉笑容地雙手遞給營業(yè)員。由于擔心出現(xiàn)意外,我在郵政營業(yè)廳等了三個多鐘頭,親眼看見營業(yè)員蓋上郵戳丟進專用的信筐里,我才放心離開郵政營業(yè)廳。這樣堅持了兩個多月,投出去的稿子仍然杳無音訊。其實,那些聽見電臺廣播什么就寫什么的“馬后炮”怎么能采用呢?

1980年,我來到廣旺礦區(qū)揀銀巖煤礦工作,五年后又調(diào)到廣旺礦務(wù)局機關(guān)工作。辦公地點在城區(qū),投稿方便了,但是新聞的時效性卻一直困擾著我。一篇稿子從郵局寄到成都,要四五天才到編輯手上;寄到北京時間就更長了,一般要八九天編輯才能看見稿子。這樣,“新聞”都成了“舊聞”。有一年春節(jié)前夕,北京一家中央新聞單位給我特約了一篇反映礦區(qū)職工群眾過春節(jié)新變化的稿子。誰知,郵政局投遞員將地址看錯了,將“四川廣元”誤投“四川廣漢”。等約稿信到我手中時,春節(jié)都要過完了,把我氣得七竅生煙!既失去了一次上中央大報的機會,又一連打了幾十元的長途電話,向編輯賠禮道歉。

如今,這一切都徹底改變了。感謝日新月異的時代,感謝無所不能的網(wǎng)絡(luò)。

稿酬

說起寫稿投稿,就不得不說稿酬。但說起稿酬,真有點兒“讓人歡喜讓人愁”。

從1975年開始,我的稿子陸續(xù)被縣廣播站、《綿陽日報》《四川農(nóng)村報》《四川日報》、四川人民廣播電臺、中央人民廣播電臺采用。作品發(fā)表,當然非常高興。但是,高興之余卻有點兒“才下眉頭,卻上心頭”的感覺。因為還在“文革”時期,稿酬被視為“封資修”的東西??h廣播站采用稿子后,就給我寄來七八張稿箋紙;省級和國家級報紙、雜志、電臺用稿后,會及時寄來用稿通知和樣報,年底,他們給我寄來年畫、慰問信和書籍。

“文革”結(jié)束后,報紙、雜志、電臺恢復(fù)了稿酬制度。1980年,因為在各級媒體發(fā)表了許多作品,被廣旺礦區(qū)揀銀巖煤礦作為“人才”招收到礦工作,在礦宣傳科擔任新聞干事。我的工作是:采寫、編輯礦廣播站的稿子;向《廣旺礦工報》組稿投稿。我一年在《廣旺礦工報》發(fā)稿一百余篇消息、通訊、詩歌、散文、小說,稿酬有0.3元的,有0.5元,最高有三元的。在省級、國家級媒體發(fā)稿的,一般500字左右的消息3~8元。有了稿酬,寫作的勁頭更足,我平均每個月的稿酬收入有三十多元,幾乎是工資收入的一半,周圍的人都非常羨慕我。

1985年7月,我調(diào)到《廣旺礦工報》任副刊編輯,這給我寫作創(chuàng)造了良好的環(huán)境。我十分珍惜這個工作崗位,一面精益求精地經(jīng)營副刊園地,滿足多層次讀者的需求,另一方面廢寢忘食地讀書和寫作,作品不斷在全國各級媒體發(fā)表。正當我的工作和事業(yè)漸入佳境時,市場經(jīng)濟的大潮涌來了,一時間,周圍的朋友、同事紛紛“下海”。親朋好友都勸我“棄筆從商”,妻子也找來一大堆理由:“這么多年來,你除了編報紙,就是寫稿子,工資低,稿費少,你圖個啥?人家在家門口擺個煙攤都比你強!”

“就是嘛!”小兒子也在一旁幫腔,“爸,你寫了十幾年,還騎一輛破自行車上下班;我們班上幾個同學的父親做點兒小生意,人家摩托車都換了幾代了。”正在此時,經(jīng)商多年的妻弟從老家捎來口信:只要我愿意“下海”,他從成都幫我進一車貨,無償支持我。面對來自各方面的壓力和誘惑,我依然沒有“棄筆從商”。因為,我深深地懂得,人的一生中,有許多東西比錢更重要,我要做自己喜歡做的事。煤礦條件差,礦工社會地位低,礦工需要自己的《礦工報》,我更應(yīng)該用手中的筆,為礦工鼓與呼!

2000年3月10日,我擔任了《廣旺礦工報》總編輯。工作之余,我仍然堅持寫作,向各級媒體投稿?;厥淄?,我深知:不是稿酬多少的問題,而是自己的興趣愛好,人生的追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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